顾小兔

假如捡子穿越到鬼谷④

     说真的，顾湘这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阴霾。

      什么情况呢？就像是明明晴空万里，却偏偏有一片乌云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，而且她走到哪这乌云就跟到哪，怎么也甩不开。

      或许你要问这乌云是谁，但是这乌云并不是人，而是不知何时产生的一种气氛。

      就比如现在，几个人好端端地走在回四季山庄的路上，从前也不是没有这么走过，偏生这次主人不再黏着那个痨病鬼，反而死死盯着自己，总是有意无意地挤在自己和捡子中间，捡子换到哪个方向，他也跟过去，可是小路只有这么一点点宽，这就导致她不光要往前走，还要不停地左右挪动，这样才能保证不会跟丢带路的周絮。苦哈哈的金豆侠就更不用提了，本来就拿着他自己和温周二人的行李，原先顾湘的和捡子的都是自己拿的，捡子偶尔还好心给成岭搭把手，现在好了，除了她自己的包袱还在自己身上，捡子为了跟温客行挤来挤去方便把自己的包袱也丢给成岭了，还美名其曰锻炼体力。

      顾湘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，捡子跟着自己无非是自己救了他，他对自己亲近些也无可厚非，自己主人今天是抽的哪门子风，再瞅瞅他今日穿的一身青衣，活脱脱一个拱来拱去的大青蛇，哪里有半分一谷之主的气度。至于捡子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，好像自打她随口说了句他穿黑灰之类的颜色好看，他便只穿这类颜色了，把自己整得跟黑无常似的，就差个高帽子外加飘来飘去了。

      倘若只是如此挤来挤去，也就罢了，可是这俩人还打嘴炮，而且可劲夹着她打，怼来怼去，口水喷了她满头满脸，关键是，捡子怼不过温客行，居然，他居然……

      “人家知道错了，谷主说的都对，可是谷主，当初是你救了人家的，你得对人家负责哦~”

      “是阿湘救的你，你找她负责去，我找人对我负责去了……yue——”温客行终于抗不住了，跑到前面去找周絮哭诉了。

      他这一走，徒留张成岭一个人面对这苍茫人间：“诶？人呢？都跑哪去了？我掉队了？我得赶紧去前面找找。”

      “背着四个包袱还健步如飞，果然是周兄教的好啊，”没了捣乱的和碍眼的，捡子怡然自得起来，伸手极为自然地接过了顾湘的包袱，还顺手给她揉了揉肩膀。

      顾湘确实是受用的，但是这不代表她轻易原谅了这货给她带来的头昏脑涨，主人她惹不了，这小子她还不能算账嘛？

      “你跟主人吵的我脑壳疼，”顾湘耳根子终于清净了，揉了揉太阳穴，“再吵一会就不是揉太阳穴能解决的了，得掐人中了。”

      捡子强板着脸，唇角却溢出一丝笑意，心里还是有点担心，刚刚为了恶心走温客行，强行撒娇崩了人设，还不知道阿湘怎么想的。

      “你刚刚那样子……”顾湘顿了顿，“跟谁学的？”

      “你？或者成岭？”

      “可别带上我。”顾湘一阵恶寒，难道自己平时跟主人撒娇都这样？那自己活到现在还真挺不容易的。殊不知，在旁观者人眼里，她那才叫撒娇，捡子那就纯属故意恶心人。

      “不过你那架势，看起来真像在春风楼接了两年客一样。”顾湘随口调侃，迎面差点撞上猛地拦上来的捡子。

      “客官，要试试吗？”状似调情的语气，配上纯粹干净的面容，说真的，没有哪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能拒绝，顾湘也毫不争气地脸红了：“干，干嘛？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是说我像在春风楼待过？让你体验一下。”这话说得轻佻得像个风流公子哥儿，捡子得表情却极为正直，仿佛想歪的人里根本没有他。

      顾湘恼了，狠狠地在他心口推了一把，小跑几步追上了那三人，捡子揉揉她推过的地方，还好最近有坚持锻炼，想来手感她应该是满意的。

      到了四季山庄的第一个晚上，出乎意料的，温客行来找了捡子。他私下一向不是什么爱拐弯抹角的性子，开门见山地问：“你对阿湘究竟是怎么想的？”

      捡子倒茶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：“想跟她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回去了？”温客行不相信有人会不依恋长大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“我长大的地方，”捡子轻笑一声，“跟你们那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
      温客行虽然通过他的身手与招式的狠辣早有猜测，但是真的听他说出来，还是不免唏嘘，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，人间还是这个德行。

      “我只想陪着她，她想一辈子跟着你，我就跟她一起，她想吃遍天下美食，我就给她当车夫，当苦力，当钱袋子，都可以。”这么多年来，捡子未感受过这样的人间烟火气，哪怕这里平静的表象下也是暗潮涌动，只要能陪着顾湘，他也甘之如饴。

      温客行叹了口气：“我也不想逼你，但是阿湘于我而言，是至亲，哪怕你有一分一毫离开的可能，会伤害到她，我都不会让她同你在一起，毕竟，你来的时候就不是自愿的，你又怎知将来你不会被强行送回去？”

      捡子默了，他也设想过这种可能，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始一段可能没有结果的感情，特别是还可能给对方带来伤害的，可是情之一字，又岂是他想忍就能忍住的。

      “也罢，终究是要问过阿湘的意思才是，进来吧。”温客行屈起食指扣扣桌子，房门被推开，紫色衣服的姑娘灰溜溜地进来了。

      “主人——”顾湘嗲嗲开口，被温客行毫不客气地弹了个脑瓜崩：“别想蒙混过关，说真的，你怎么想。”

      顾湘关于男女之事真的没怎么想过，从小她一向跟罗姨千巧姐这些受过情伤的女子在一块，从来听到的都是男人如何如何不可信，男人会如何如何伤害女人，是以一直以来她唯一信任的男人就是主人，可是自打捡到捡子，加上后来出谷，一路上遇到的男人似乎也对她的认知作出了改变。她实在，有些迷茫，。

      刚才捡子的话顾湘一句不漏地听见了，捡子对她想必是真心实意的，可她呢，从一开始捡他不过是为了突发奇想，到后来可怜他，慢慢地成为了朋友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要与他结为连理的想法。

      顾湘抿了抿唇：“我不知道，我没想过。”

      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，捡子眼里的光还是黯淡了下去。他希望阿湘能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，终究只是美好的想象而已。

      “那便想想吧，一直拖着，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。”温客行温柔地用扇子敲了敲顾湘的头，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月色清凉如水，从窗口潺潺流入，顾湘逆光坐着，捡子看着她身形被镀上一层银辉，她也不说话，也不看着他，只低头把玩着茶杯。

      其实捡子还挺庆幸这种状态的，没有直接拒绝，就证明阿湘对他有好感，并非全无感觉，若是真的直接答应他，他可能还会手足无措一阵子，像现在这样，主动权还在他手上，情况还算比较乐观。

      顾湘真的不想费劲去想，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，捡子对她的感情她不说一清二楚也是略知一二。她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，一是怕以后做不成朋友，二是怕万一哪天捡子突然离开了，自己走不出来，怕是会成为下一个薄情簿主。可怕的是，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捡子究竟是主动还是被动离开的，爱也爱不了，恨又怕恨错，这才是最痛苦的。她所求并非一时欢愉，而是长长久久，是以她不能接受捡子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捡子已经清楚地知道，没办法解决随时可能回到原来世界的情况，他和阿湘就没有可能，就算阿湘喜欢他，也绝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漂泊无依的人身上。